“爸妈离婚了，你是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呜…………”办公室里，一对正在哭泣的母女进行着上述对话，母亲抛出了问题，得到的却只有年仅十四岁的孩子的大哭声。许久，哭声渐小，却还是等不到孩子的答复。因为临近开庭时间，母亲便起身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了满脸泪水的小女孩。承办法官慧慧语气温柔地再次试探着询问小女孩，小女孩终于用抽噎的声音说出了“爸爸”两个字。慧慧拿着打印好的询问笔录去到孩子身边，解释清楚了笔录的意思，期待着孩子能心绪平静下来后签名字，却不料想小女孩的情绪再次失控，一把抢过询问笔录撕成了碎片。慧慧和我都愣了，没想到孩子的抵触情绪这么大。眼看就要开庭了，我示意慧慧先去开庭，我来开导小女孩。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哭泣的小女孩，看她哭得那样伤心，我也禁不住难过起来。许久，小女孩终于停止了哭泣，我试着问她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平静下来的她其实是个健谈的小姑娘，她告诉我她正在读初一，就在离我们法庭不远的罐头嘴镇中学就读，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但是奶奶在她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去世了，从那以后就由爷爷带着生活了。聊着聊着，在我认为小孩情绪渐稳的时候，我又笑着问，要是她父母离婚了她跟着谁？小女孩沉默了良久，就在我以为小女孩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从她口中轻轻蹦出了“爸爸”两个字。我松了一口气，看来雷雨已过。我笑着问她刚才为什么那么伤心，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小女孩望着我，倔强地说“他们离他们的，不关我事。”我笑了，更加觉得小女孩语气中故意表现出的满不在乎让人心生怜悯。“那你哭得那么伤心？”我不依不饶，小女孩低下头，轻轻地说“因为大人们都说我爷爷会被气死。”我愣了，随即又有点心酸，原来是心疼爷爷。现在农村留守老人和儿童已十分普遍，小孩自出生不是随着祖父母生活就是随着外祖父母生活，“隔代亲”也显示了小孩父爱母爱的缺乏。

　　就在我和小女孩聊天的时候，听着审判庭那边有人说话，应当是庭开完了。小女孩也听到了，飞奔了出去。我了解到因为小女孩的母亲作为原告没有提供证明其与被告夫妻感情确已彻底破裂的证据，因此法庭已当庭判决不准许原、被告离婚。小孩子大概是听大人们说了，一下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连走路都是孩子特有的跳跃式。

　　签完笔录，双方都慢慢散去，但我的思绪却没有散去。对于半大孩子，心智发育尚未健全，对世界的理解还很片面，面对父母离婚，首先想到的大概是“是不是爸妈都不要我了？他们是不是都不爱我了？”孩子们可能无法完全理解父母之间的离婚是因为父母之间出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因为那股袭来的被遗弃感已经覆盖了孩子仅有的理智，上面的选择题对于他们来说太残忍、太艰难。而对于离婚家庭中的十周岁以上的孩子，如若父母对孩子抚养权的问题争执不下，作为法官的我们只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出这样的问题，尽管我们知道那样的问题无疑是在孩子幼小心灵上剜肉。作为父母，当双方的感情出现裂痕时，应当首先去尽量修补这裂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毕竟，孩子是无辜的。